日志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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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营销与情人姻缘
尽管央视热播了电视剧《牛郎织女》,今年的七夕(公历八月二十六日),所谓中国情人节,仍将是一个寂寥冷落的日子,不可能再现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节时到处玫瑰花芬芳、巧克力香浓,麦当劳和肯德基等洋快餐店宾客盈门的场面。自然,这与牛郎扮演者田亮的演技是否雷人或如何雷人无关。记得若干年前,京城一家大报为七夕到来刊出文章,正是以二 月的火爆作为对照,报道市场如何冷落七夕,感叹传统文化面对西风东渐的无奈。 抨击时尚重洋节而轻传统,已不是一个新鲜话题。其实洋节来到中国(港澳地区除外),真正有影响的也就圣诞节和情人节。对于圣诞节,咱可隆重推出春节抗衡。圣诞节的气氛虽然热烈,春节的 声势却更浩大,热衷于过圣诞的年轻人,多半还要更投入地过春节,更有侨胞早将春节过到外国去,以至于有的地方将春节定为当地节日,美国总统为春节向在美华人发表祝词也成惯例。我们不能只乐意人家折服于中华文化的魅力,而不肯向人家的文化表示一点好感。 但西方情人节在中国的红火,的确让传统文化的捍卫者似乎言之有理。不是说情人节不应该不可以红火,而是这种以七夕冷落作为陪衬的红火,未免令人困惑。比意蕴,一位中世纪的西方修士,因给新人主持婚礼违法坐牢直至送命的悲惨故事固然令人同情,就诠释爱情大义而言,怎么说也是牛郎织女的神话传奇更切题,更富于爱情所应具备的一切美丽元素: 浪漫、神圣、坚贞、天长地久……;比风物,即便二月的料峭轻寒也能说是恋爱季节,七月流火的温热夏夜,无论如何也更适合情人们在花晨月夕的卿卿我我;比认知,倘若感动的前提是理解,难以让人理解,那位对于中国人连名字都显拗口的圣瓦伦丁修士,竟比家喻户晓的牛郎织女更令中国人动情。 幸而在下的困惑是曾经的困惑。尽管情人节的红火依然映衬七夕的冷落,在下现在的认识是,七夕之冷,也就冷在表明表面上的人气,而两个人的爱情却是相对私密的事,情人不热衷于上街消费,不等于在浩瀚的星空下没有爱情悄悄进行;情人节之火,要是只火在繁华闹市的灯红酒绿,火在大小商场直线攀升的销售记录,也就并不很值得夸耀,毕竟尚无可靠的数据证明,张扬于情人节的情要比七夕收获的爱更富含金量。 在下浅陋,不知情人节在西方,是不是也为以爱情名义开展的盛大消费派对,但在下愿意相信,倘若消费能够有助于情人多情多义,情深意长,情深似海……,那是消费的荣幸;倘若爱情能够促进 情人消费,进而对于拉动内需推动经济发展发挥作用,更是爱情的光荣。不要说正在热恋中憧憬美好未来的情人光荣,已做老夫妻仍如初恋热乎的情人光荣,就是超出传统道德和社会规范,为生活平添许多桃色与杏红的情人们,也可与有荣焉。谁要是看不到后一种情人更有消费能量,于创造社会繁荣的贡献更大,至少在营销学上是一种短视。 今人看七夕,诚然万千关注都是爱,在古人那里,更正式的名称却叫“乞巧节”,人们更多是将其作为女儿节来过的,节日的主旨是女孩子向织女乞讨女红巧艺,而不是在星空下谈情说爱。女孩修成巧妇,节俭持家却是第一要义。善男信女们不用说心底也向牛女乞讨爱情,而牛郎织女不仅是恩爱情人,更是患难夫妻,情人与夫妻虽然也可以是一回事,但在传统文化里,情人却是一个暧昧字眼,虽有老话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徒有情而终不成眷属,说出来都觉害臊的。因此七夕与其说是中国的情人节,不如说是中国的夫妻节。说七夕是情人节,是西方情人节传入后,抄袭人家的说法,虽与国际接轨,却不是国人的路数。有情人成了牛郎织女那样的夫妻,守着一亩三分地,过着男耕女织的自给自足日子,的确不大容易成为商家营销的积极受众。就这个意义而言,出自于东方农耕文明的七夕文化较之出自西方商业文明的情人节文化,也许的确先天就欠缺些商业基因,让商家少了炒作的由头。指出这一点,只为陈述一种事实,无关价值上的褒贬。时至今日,随着中外文化的融合兼容,许多人既是时尚情人,又是传统夫妻,情人节时张扬消费以纵情,七夕时相顾温馨以交心,可谓各有各的功能,不可简单以表面上的人气论高下。当然,有人恋爱时为讨人家芳心摆谱显阔,及至生米做成熟饭,并且咂摸出油盐柴米的滋味后,遂收敛些大手大脚,逐渐露出小家子气的本色,则全是他自己的事,断不可将责任推给七夕的。 话说到了,情人也罢,夫妻也罢,既是活在红尘世界,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境,也都少不了花钱消费,而且世人虽然都信爱情无价,都说花钱买不来爱情,却都愿意为爱花钱,愿以有价追求无价的。只是花了钱是不是就买得来爱,不在于花钱的多少,而在于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下面两个故事,在下早觉其对比有趣,虽然各出东西,风情迥异,但对于证明这里说的道理却是颇为一致的。 其一为美国人欧·亨利的短篇小说《女巫的面包》,说是四十岁犹自单身的面包店老板玛莎小姐发现,近来一个中年男人隔三差五就来买面包,总是只买五分钱两只的陈面包,而不是五分钱一只的新鲜面包。玛莎小姐注意到,客人衣服虽然破旧,外表还算整饰,尤其是谈吐礼貌周全,颇显艺术气质。因此猜想他一定是住在阁楼里的穷艺术家,终日啃着陈面包 努力作画。玛莎小姐于是动了芳心,想象以自己殷实的财富配艺术家的才华一定是一段好姻缘。玛莎小姐瞅准机会,在卖给艺术家的一只陈面包中偷偷塞进一块新鲜黄油。正当玛莎小姐春梦联翩的时候,客人怒气冲冲上门,恶言责骂了她。原来,中年男人一位建筑图样设计师,三个月辛苦,只为绘制一份新市政厅平面图,以参加一个有奖比赛。设计师来买陈面包,是用来擦去绘草图时的铅笔痕,因陈面包比橡皮的擦拭效果好得多。而正当设计师就要大功告成,却因陈面包中的新鲜黄油, 将好好一份参赛图样,败坏成了一堆废纸。 其二是中国人蒲松龄的文言小说《阿绣》。说是十五岁的辽东少年刘子固,上舅舅家走亲戚时,见杂货铺主人的女儿阿绣生得姣丽无双,于是动了春心,成天去铺子里买这买哪,并且放话说不怕要价高。女孩心笑何方小子憨傻如此,还真故意抬高价格,讹了子固一把。后来两人熟了,阿绣不再虚高卖价,子固也越发来劲,香帕脂粉一个劲地买,所买的东西阿绣都用纸包好,只因阿绣包裹时伸舌头舔沾了纸,刘子固怕乱阿绣舌痕而不再拆封。后来两人几经离乱而终成眷属。洞房花烛夜时,子固拿出所买物品,重温当年相思,但打开一包香粉,发现竟是红土。子固惊怪失色,阿绣却笑得花枝乱颤,原来又是狡黠女孩当年算计憨傻情郎的恶作剧! 玛莎小姐的黄油货真价实,却不能赢得设计师的爱情;阿绣姑娘的香粉弄虚作假,却仍然成就美好姻缘。在下除了叹服造化弄人之外,实在再无话说。 写于二〇〇九年八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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